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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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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唐聽了,忙問緣故。

梁九道:“屬下領命前去暗中保護應公一家,一路無事,只昨兒在滄州七裏客棧發現不妥,我跟張瑉趕到之時,發現兩個假扮客商入住的蒙面人已然死在房中,手法幹凈利落,且絲毫沒有驚動他人。”

小唐聞言挑眉,原來之前一日,林沈舟尋了他去,道:“因先前說了應蘭風相贈的那首詩,京內內已是人人皆知,又因這次咱們斬了泰州知府,聽聞肅王大發脾氣,可巧應蘭風又聽調進京,兩下裏關聯,難免肅王不會以為應蘭風已是跟我們一夥兒的了。”

小唐問道:“恩師擔憂的也有道理,只不過肅王縱然遷怒,也該不至於就直接對應知縣下手?”

林沈舟道:“你還不明白肅王?極是心狠手辣,我們給了他好看,他必然要立刻給予反擊,我素日不曾誇人,那日卻把應蘭風好生讚了一番,想來是有些欠考量了,雖然給他揚了名,但無意中卻也可能給他招了災禍,不管如何,行事務必萬無一失才好,應蘭風此番上京,安然無事自然是好,但若稍微有個閃失,豈不又是我們的罪過了?故而我想還是派兩個人暗中護佑著最為妥當。”

小唐肅然拱手道:“還是恩師所見長遠,是我目光短淺了。事不宜遲,那我即刻派人。”

林沈舟點點頭,又道:“此事萬別聲張,叫兩個老成又能幹的人悄悄地去,最好也別驚動應蘭風一家……本來我該親自派人,不過你也知道,多少人眼睛都看著我,只怕人剛出京,就被有心人猜出是去做什麽了,打草驚蛇反而不美……”

小唐道:“恩師放心就是,此事交給我來料理。”

回頭小唐就派了手下的梁九跟張瑉兩個,梁九老成,張瑉謹慎,兩人的身手又是出類拔萃的,只吩咐兩個,以“捉拿江洋大盜”之名出京行事,倘若不得已跟應蘭風照了面,也只說是緝拿大盜而已,務必做的不露痕跡。

梁九把那夜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,小唐也是疑惑不解,道:“我只派了你們兩人,怎麽還會有人插手此事?且做的這樣隱秘,不像是敵人,反而也是護著應蘭風的。”沈吟至此,忽然問道:“那兩具殺手的屍身呢?”

梁九見他問到關鍵之處,便道:“屬下要說的正是此事!因看不出其他線索,那兩具屍身我便叫周圍的弟兄先行運回了大理寺,叫仵作勘查。我們則遠遠跟著應公一家,直到傍晚時候見他們進了城才回大理寺,因寺丞不在,我跟張瑉便思量明日再報,各自回家了……不料半夜,有人便去敲小人的門。”

小唐即刻明了,問道:“是屍身上發現了什麽?”

梁九微微點頭,雖然室內無人,卻仍是再度壓低了聲音,道:“起初我們只看出死者是被人用重手法擰斷脖頸而死,然而驗屍的正是木師傅,他連夜叫了我去……說……”接下來的幾個字,聲音似有若無,小唐卻聽得分明,那微弱的聲音入耳,卻仿佛霹靂洪鐘似的。

小唐也不由面露驚疑之色,默然片刻,才又問道:“可查驗清楚了?”

梁九道:“寺丞也該明白,若是別人經手的,還可懷疑,但是木師傅親自查探過的,確鑿無誤。”

小唐覆又默然,室內悄然無聲,兩人面面相覷,頃刻,小唐慢慢說道:“若我沒有記錯,練這種獨門招式的,只有昔日皇上身邊的……然而那個人不是已經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看著梁九。

梁九默默說道:“屬下也聽說那個人早就亡故了,故而覺著茲事體大,才急著來稟告寺丞……如今,究竟該如何料理此事?”

小唐不語,回過身走到窗戶邊上,靜靜地看著外面夜色如墨,過了片刻,才又回過頭來,道:“木師傅素來可靠,不會對別人說及此事,你也記住,除了我之外,不可對任何人透露此事。”

梁九拱手遵命,忽然又道:“那林大人那邊……您該怎麽交代?”

小唐思索了會兒,道:“容我再想一想,你且先回去罷……”

是夜,小唐再也睡不著,腦中竟似有刀光劍影閃爍:宮內舊人的手法,怎會忽然出現荒郊客棧,這究竟是偶然,還是跟應蘭風之間有什麽牽連?

雖不知真相為何,但小唐心中隱隱明白:這世上本就沒什麽單純的偶然。

而在京城之中,睡不著的自然不止小唐一個,距離唐府只隔著三條街的應國公府裏,今夜卻也還有更多人無法安眠。

原來先前應竹韻迎了應蘭風一家,十分歡喜,跟應蘭風兩個並轡而行,往國公府緩緩而行。

眼見將到了,應蘭風擡眸相看,遠遠地就看到兩個大紅燈籠懸在門首,兩邊小廝門人整齊站著,應蘭風一眼看到自個兒從小長大的地方,心中自然百感交集。

還沒到門口,門口那些小廝就說道:“是二爺回來了!”也有人道:“快進內稟報老爺,二爺跟三爺回來了!”

又有許多人奔了上來迎接,說話間馬車到了門邊上,應竹韻翻身下馬,見門口只有一夥小廝跟下人,不曾見送往內院的仆婦,便道:“好憊懶東西們!二少奶奶跟小/姐也回來了,還不叫人備轎去?”

急忙又有個小廝跑了進去。這一會兒應蘭風已經接了李賢淑下轎,李賢淑雙腳落地,又把應懷真抱入懷中,應懷真探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府邸,又把臉埋在李賢淑懷中。

應竹韻又叫小廝們把他們隨身帶來的物事一一搬擡進府內,道:“先跟哥哥說聲,你先前住的那院子有些狹窄,我便叫人另外給你收拾了一重院子,雖然有些簡陋,以後東西之類再慢慢地添加就是了,哥哥跟嫂子侄女兒且先住著。”

應蘭風道:“勞煩三弟了。”

應竹韻笑道:“都是自家兄弟,說什麽見外的話?哥哥只別嫌我做事不夠周到就好了。”

說話間,裏頭果然有仆婦擡了轎子自角門出來,李賢淑不由笑道:“我倒是不習慣這些,自個兒走就是了。”

應竹韻道:“嫂子還抱著懷真侄女兒呢,再說進內院還有段路程,少不得委屈些。”

李賢淑見他口燦蓮花,十分地會說話,便笑道:“三弟果然是個會辦事的,倒叫我不好意思了!”說著就也上了轎子先行入內。

應蘭風隨著應竹韻入內,他們一家子才回京進府,按禮本是先要去見過應老夫人的,不料裏頭有丫鬟出來傳話,說:“老夫人說了,近來有些身子不適,所以早早兒睡下了,天又這樣晚了,二爺一路上趕路必然勞累,自家人就不必太多禮節,還是早些歇息,明兒再見罷了。”

應竹韻便道:“既然如此,哥哥就先去見過父親罷了?”

當下兩人便去應熙的書房,應老爺卻正好在等著,小廝通報了,就傳了兩個入內。

應蘭風依規矩行禮,應熙將他上下一打量,道:“在外歷練了四年,果然是大有不同了。今次承蒙聖恩回京,若有派遣,還當盡心盡力為朝廷效忠才是。”

應蘭風一一應答,應熙又問:“今日有些天晚了,就只見見你也罷了,反正如今是回來了,見面兒的機會也多著……”

應蘭風統統稱是,應熙覷著他,半晌不語,隔了會兒才說道:“你雖人在泰州,然而自從年初,卻聽了不少又關你的傳言……那首相贈林禦史的詩,真個兒是出自你的手筆?”

應蘭風聞言,不由一頓,應熙蹙眉道:“怎麽?”

應竹韻在旁便笑道:“父親怎麽這樣問,那不是哥哥寫得還能是誰?林禦史不也是這樣說的麽?如今街頭巷尾無人不稱頌呢。”

應熙哼了聲,道:“用你多嘴?我可問你來著?”

應竹韻便收聲不語,應蘭風才道:“父親容稟,那詩的確是出自兒子的手筆,只不過得來的有些奇異,是自夢中偶然得了的。”

應熙一怔:“哦?竟有此事?”

應竹韻不由也聚精會神,應蘭風笑道:“我原本也不知……是懷真在側叫醒了我,說我正說夢話呢,才得以把此詩錄了下來。”

應熙聽了,沈吟不語,應竹韻拍掌稱奇,笑道:“好好好,原來這詩竟也是有來歷的,怪不得我看著懷真只覺得她靈透聰慧非常……果然是個極聰明過人的好孩子,哥哥真是大有福氣!”

應熙聽到這裏,眼神略有松動,才慢慢地又問道:“懷真是幾歲了?”

應蘭風道:“五歲了。趕明日帶她過來見過父親。”

應熙琢磨了會兒,道:“也好,我這裏沒有事了,你就先回去吧……若有什麽需要的,就跟你三弟說,如今家裏是他管事。”

應蘭風道:“兒子知道,三弟謹慎妥當,早已安排妥當。”

當下兩人起身辭別了應熙,剛出院門,應竹韻笑道:“父親就是這樣,心裏替哥哥歡喜著呢,年初當林禦史傳出那首詩後,一時之間京城紙貴,但凡有些兒交往關系的,都來府上跟父親寒暄呢,如今見了面兒,卻只輕描淡寫地。”

應蘭風聽到“林禦史”三個字就覺皮肉發緊,只好應付笑道:“我竟全不知道還有此事。”

應竹韻道:“大哥今晚上在禮部值夜,應是不回來了,明兒你再去見罷了。大伯家也明兒再去就使得……老太太既然睡下了,不如先去拜見母親?”

兩人便到了內宅,正欲去拜見應夫人,卻見遙遙地廳內有幾道人影,仔細看去,影影綽綽,可見有李賢淑同應懷真,身前是個半高的男孩兒,正是應佩,應佩身側站著幾個婦人,上面還坐著兩位,不知說著什麽,頗為熱鬧。

應竹韻一看,便笑道:“看樣子嫂子已經見了母親了,我家裏的也在,不知哥哥還記不記得她?”

應蘭風道:“我記得弟妹是工部許侍郎家的女兒……是個極能幹賢惠的人。”

應竹韻道:“能幹倒是真的,其他倒也罷了。”說著哈哈一笑,引著應蘭風往前,到了廳前,有丫鬟見了,便入內稟報。

兩人進了裏頭,果然見滿堂的人,多半都是府內的女眷,倒也不用刻意回避,應蘭風上前先拜見了嫡母,應夫人笑道:“我正在跟你媳婦說你來著,正好就來了,你見過你父親了?”

應蘭風道:“才見了父親,母親一向安好?”

應夫人道:“都好,這裏沒有別人,你且起身罷了,算來有五年不見了,彼此也先認一認。”

應蘭風起來,團團地跟家裏的眾眷親略見了見,其中有他大哥的妻子陳大奶奶,含笑見禮;也有他早先收房的那個妾楊氏,雙眼微紅地見過應蘭風,她跟應蘭風所生的女孩兒應蕊則在應夫人身旁,今年已經八歲,生得也是杏臉桃腮,十分出挑,見了她父親,畢恭畢敬地行禮,看著很是規矩。

應夫人等他們見禮完了,便道:“今兒晚了,你們又車馬勞頓,我看懷真都有些發困了,不如先安歇下……老三都給你哥哥安排妥當了?”

應竹韻還未說話,旁邊一個眉眼精致的婦人笑道:“都妥當了,南跨院那個院子又大又幹凈,正好哥哥嫂子跟侄女兒住,一應要用的東西也都早按照太太的吩咐備好了。”這正是應竹韻的內人,喚作許源,是個八面玲瓏心靈口巧之人,在府內幫著管事。

應夫人點頭道:“你辦事兒我是極放心的。”當下略說笑了一回,就各自散了。

應竹韻的女人許源便親領著李賢淑去了南跨院的房子,果然極大,從東到西有六七間的大房,院子裏略種了幾棵樹跟花兒,許源眼見安置妥當,就道了乏退出去了。

許源又另有事務,忙到半夜回到房中,見應竹韻已經歪在床,見她回來,便說:“怎麽才回來,哥哥那裏不是都妥當了嗎?”

許源便說:“你只知道你這哥哥,難道除了他家裏沒別的事兒了?”

說著就坐在梳妝臺前讓小丫鬟們卸妝,摘下珠花又揮手叫退出去,便扭身對應竹韻又道:“你也太熱心了,且也收斂些,別先就這麽一心一意地為了人家,你瞧這事兒府裏的人哪個願意插手,倒是你歡天喜地湊上去……別的不說,就只老夫人今晚上都不見,可知如何了。”

應竹韻聽了這話,便道:“叫我看,都是一幫子不開眼不知高低的,都覺著二哥哥一放泰州五年悄無聲息地,將來恐怕也不會有大出息,故而連熱絡都少了,伯伯家的幾位弟兄姊妹竟連露面也不曾了,且看換了大哥他們又是什麽一種諂媚樣兒!我可是親去過泰州的,你聽我一句:哥哥將來必會有一番大作為,哼!到時候才叫那些人後悔今日的慢待呢。”

許源聽得好笑,便道:“你快留神你的嘴,叫人聽見了像什麽,這可是老夫人帶頭兒不待見,你說誰不開眼呢?”

應竹韻摸了摸嘴,道:“罷了!我又沒說她老人家!她老人家是精明的,心裏自有主意,別人豈能猜得透?或許另有打算也不一定……只是別人如何且由他們,橫豎我只盡我的心就是了,我可不做那種拜高踩低的勢利小人。”

許源聞言就笑白了他一眼:“就你是好人,心善!”

應竹韻卻又正經坐起來,對她說道:“他們才回來,人生地不熟,這些日子你多留心著那邊,萬萬別缺了他們應用的東西,再者,多跟嫂子親近親近才是……那是個爽利的人,你們想必是對脾氣的,免得你總說這府裏的人都不對你的眼。”

許源忍不住笑道:“我的爺,怎麽你竟把這兩個人捧到天上去了呢,還沒回來你就百般叮囑,如今回來了你還是這般……難道我要把他們當菩薩拜著不成?”

應竹韻也笑了笑,道:“有道是禮多人不怪,總比失禮的好。”他思索了片刻,忽然又想起一事,便瞪起眼睛道:“今晚上你也見過了,你可信了我的話了?咱們這懷真侄女兒的品貌,京內這幾個世家裏的孩子是不是都比不過的?”

許源不由喝道:“你再敢說!別人家的倒也罷了,你自家的閨女呢?光瞧著別人家的好,再給我聒噪,今晚上你索性就去南跨院住著!”

應竹韻見狀,才笑著住嘴,到了床邊一把將許源摟過去,道:“奶奶饒命,是我失言了。”

許源斜睨他一眼,在他肩頭用力一推,應竹韻順勢跌到床內,索性歪著身子笑道:“你可快著些,我這兒等了半天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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